啊~是的,各位好久不見,睽違了將近整整一個月啊
這是第二篇點文,來自阿霞,霞姐現在正在連載一個中長篇的雙井故事,有興趣的旅人還請務必去看看逛逛,不會後悔的
原本還想著6月最後一天發出來的,結果你看看,還是晚了一些好不,這就是拖延症的力量啊(嘆
考試延期了,酒館的更新也得相應地做出調整,至於怎麼調整呢⋯⋯那就再讓我想一下吧
這篇也創下了單篇最多字的紀錄,幾乎要9000字了,我該不會真的在朝萬字作者的路上邁進吧(怕
So let's start the journey, shall we?
***
『妳會忘記我嗎?』
『我不會忘記妳的。』
『我就算死,都不會忘記妳的。』
『等我。』
『砰!』
***
「轟隆!!!」
名井南睜開了眼睛。
雙眼倒映著窗外的傾盆大雨,彷彿在沖刷著心底的迷茫與不安。
又是那個夢。
黑色的天空,黑色的你我。
紅色的河流,紅色的眼眸。
時間在巨響的一瞬凝結,碎成了滿地無言的回憶。
而夢,便在一片肆意張狂的悲傷之中戛然而止。
三年了。
只要閉上眼睛,名井南便會夢到這個夢境。
夢境中有著她,那個還在花樣年華,犯下了追悔一生錯誤的她。
還有另一個她。
在海誓山盟的彼端,她的愛人。
被名井南所遺忘的,她的愛人。
「妳究竟是誰?」
輕聲嘆息,宛若來自心底的呢喃。
在雨中輕輕的敲在每粒雨滴上,迴盪在夜裡。
「醒來了嗎?」
驀然,一道熟悉的嗓音在門外響起。
「醒來的話就快點準備吧,該做事了。」
「嗯。」
輕生一應,名井南卻也沒有理會對方是否有聽見,只是安靜的整理自己的被褥。
隨後轉頭掃視了一眼自己的房間。
這是一件小房間。
一張單人床、一套桌椅、一座矮櫃,光是這樣簡陋的傢俱就將房間塞的滿滿當當。
別說舒適了,簡直還不如監獄囚犯的單間。
抑或是,此處便是牢籠呢?
至少還有一面小小的天窗,為她帶來外面的天空。
舉起手,觸手可及,卻也咫尺天涯。
搖了搖頭,名井南將多餘的胡思亂想掃出腦海。
接下來,可不能如此分心啊。
站起身子,換上一身深邃的米彩軍服。
名井南輕輕吻了一下書桌上的空白相框,隨即轉身推開房門。
「好了嗎?」
「嗯。」
「那走吧。」
名井南轉頭,看到了一個人將自己的房門關起。
還輕輕地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。
這個人叫做朴志效。
擁有一雙圓圓的大眼睛、厚薄適中的嘴唇、豐滿性感的身段,以及一顆溫柔善良的心靈。
光是用想像的,名井南彷彿都能看見對方在快樂中,於臉上所綻放的光芒。
一笑傾城,再笑傾國。
可惜,名井南從沒見過。
明珠蒙塵,清澈的心底如今只餘陰雲密佈。
疲倦寫滿了臉頰,將笑容深深鎖在塵埃之下。
明明還是青春年華,整個人卻由裡到外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空虛與衰老。
「最近睡得好嗎?」
兩人並肩走在一條走道上。
一成不變的鐵灰色彷彿漫天烏雲,沈甸甸的壓在兩人心頭。
白燦燦的燈管懸在天花板上,雖是照亮了道路,卻也染上了慘白的陰影。
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其他人,甚至沒遇到任何其他的房間。
彷彿這個世界,就只是為了將她們兩個送往終點而出現的。
「還行吧,老樣子。」
聽到朴志效的詢問,名井南淡淡的回應。
如同環境般的空虛。
「是嗎?」
疲憊的一笑,朴志效並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。
畢竟在這樣的環境待了那麼久,連自己都已經喘不過氣了。
還願意與自己交談,朴志效已經心懷感恩了。
就是因為這樣,才更加倍心疼。
「今天是妳來這的第三年了吧?」
「是啊。」
輕輕應了一句,名井南張開櫻唇,欲言又止。
最後還是保持沈默。
不是不想說些什麼。
而是真的無話可說。
那就這樣吧。
「到了。」
「嗯。」
兩人來到了一座大門之前。
夜色般的黑鐵大門就這麼攔在兩人面前,上面用淒厲的血紅畫著一個大大的叉。
肆無忌憚的散發著拒絕與排斥之意。
但兩人卻是習以為常,熟練的推開了門。
輕而易舉,沈重的鐵門彷彿沒有半點重量。
而在門後,是個不同的世界。
青翠的森林迴盪鳥鳴,雨後的清新鑽入鼻腔,帶來生命的氣息。
滿目的綠色讓兩人臉上泛起久違的微笑,用力的嗅了兩口充滿芬多精的香氣。
這,是生命的味道。
是她們兩個早已放棄的味道。
「這次站哨的地點真不錯。」
一邊感嘆著,朴志效整理了一下衣服,走出了大門。
感受著雙腳踏在鬆軟的土地上,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。
「好好把握這一個月吧。」
「是啊。」
嘴角微勾,仿若天仙的俏容終於染上人色,名井南並肩站到了朴志效身邊。
一左,一右。
如同兩尊門神。
永恆的守衛著背後的黯淡與苦悶。
在時間的盡頭,站啊站、站啊站⋯⋯
**
陽光輕輕灑在臉上。
調皮的光之精靈搔弄著長長的眼睫毛,將熟睡之人再度拉回現實中。
名井南睜開了眼睛。
在迎來第四年的今天,她回想起了一點過去的影子。
自己有個愛人,小小的,五官圓圓的。
撒嬌的時候喜歡甩頭髮。
金縷般的柔軟在空中飛舞,燦爛奪目。
她最喜歡用憨憨軟軟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。
『南歐逆~』
搖頭晃腦的,像隻稚嫩的小奶獅。
但不經意的霸氣與瀟灑,卻又敲動著自己的心扉。
愛妳,如癡。
愛妳,如醉。
兩人相知相惜,共同扶持彼此。
無論在誰的眼中,都是一對美好的神仙眷侶。
直到那一天來臨。
夢境破碎,情愛無存。
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車化作一道道劃過眼邊的光影,而不知名的空間內,兩個人彼此相望。
一者漠然,將碎裂的情感埋入心底的土壤深處,不再顯露;
一者悲傷,透明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下,滴到地上,敲在心上。
她們,都沒有說話。
她們,都無話可說。
回憶到此終結。
之後的事情,名井南卻再也想不起來了。
唯一值得慶幸的,便是重新加滿了油。
自己又獲得更多堅持下去的動力了。
一如往常吻了一下書桌上的空白相框,名井南推開了房門。
「啊,抱歉。」
一開門,名井南便被門邊的人影嚇了一跳,卻又隨即反應過來,輕輕說了一聲。
對方沒有回答。
只是用著一雙溫柔的雙眼,輕輕地盯著她。
「走吧。」
名井南也不覺得奇怪,微微一笑轉過頭就走。
不須回頭,不須遲疑。
名井南知道對方會跟上來。
俞定延,是她的名。
但名井南所知的,也就僅此而已。
因為這三年來,名井南從沒聽過對方開口說話,就連名字都是看了名牌才知道的。
俞定延並不說話。
不知是不願說,抑或是不能說,反正這數年來,名井南從未聽過她的聲音。
但這並不妨礙她們的交流。
俞定延有著一雙略扁,卻無法掩蓋光芒的雙眼。
也許是冥冥中的補償,俞定延的雙眼會如實的反應著她自身的情緒。
縱然最常見的是疲憊與空虛,但時常流露出的溫柔,還是讓名井南確定了一件事。
俞定延,是個溫柔的人。
所以名井南對此甘之如飴。
有時沈默而溫暖的陪伴,足以勝過千言萬語。
如果說朴志效是夏天的太陽,燃燒著所剩不多的熱情與快樂照耀著自己的話;
那麼俞定延便是冬天的太陽,溫溫的,卻給予自己恰到好處又不可或缺的小小熱意。
而在對方的陪伴下,名井南得以繼續挖掘自己的記憶。
尋找著她與她的曾經。
***
她們倆真的很般配。
一個優雅高貴,舞動時的身姿如同仙女般耀眼;
一個瀟灑不羈,創作時的眼神如同黑夜般神秘。
一個是芭蕾舞界的天才,一個是精通繪畫與歌曲創作的鬼才。
「簡直是天造地設啊。」
人們如是說著。
她們倆也是這麼想的。
『遇見妳,真的是太好了。』
『我才是呢!能遇見南歐逆,我簡直是幸運極了!』
但是啊,對稱的雙方,如果有一方傾斜了,那就會失去平衡。
然後,那件事便發生了。
『小心!』
『南歐逆!!!』
那是一個黯淡的雨天。
一切始於一輛黑色轎車,終於一把紅色雨傘。
就這麼疾馳而來,濃郁到化不開的酒精味輾過了天鵝的雙翼。
於是她就此墜落。
再也,無法舞動。
『南歐逆,妳要躲著我到什麼時候?!』
『回去吧。』
『不可能!我會陪著妳,我⋯⋯』
『砰!』
『南歐逆!!!』
『如果我都不再愛我自己了,又怎麼愛妳呢?』
『我們分手吧。』
『我⋯⋯不再愛妳了。』
「扣!」
輕輕的聲響,將名井南喚回現實。
連忙抬起頭,才發現不知不覺間,兩人已久走到了黑色大門之前。
「沒事,謝謝。」
面對俞定延溫柔的探詢目光,名井南搖了搖頭。
真是溫柔啊。
正式因為從不說話,目光中的溫柔和柔軟才更難以招架。
推開門,又是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兩人面前。
天蒼蒼,野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。
無邊無際的草原,跟湛藍的天空構築起了兩人眼前的世界。
在壯麗的大自然面前,足以染灰無數人心的夢魘,也不過是一縷灰塵。
光是站於此處,望著眼前的一切,便感受到了由內而外的洗滌。
「風⋯⋯」
伸出手,感受微風輕拂指尖,微微的顫慄感鑽入心頭。
名井南呼了一口氣。
彷彿將心中的鬱結通通排出,任其隨風而逝。
轉過頭,就連俞定延銳利的臉龐都柔和了幾分。
「真是不錯啊,這一次的世界。」
**
夕陽昏黃的朦朧照在臉上。
並不刺眼,卻傳達著一股好似在催促的意味。
名井南睜開了眼睛。
今天,是來到這裡的第五年。
記憶,愈發清晰。
卻也愈發沈重。
她的愛人喜歡紅色。
大紅色、亮紅色、火紅色、暗紅色、橘紅色、粉紅色⋯⋯只要是紅色她都喜歡。
『紅色是情感的顏色。』
她如是說道。
『大紅色的浪漫、亮紅色的燦爛、火紅色的熾熱、暗紅色的神秘、橘紅色的和諧、粉紅色的淘氣⋯⋯』
『南歐逆,妳就是我的紅色。』
直到那一天,她的愛人第一次討厭起了紅色。
那一天,名井南染上了不一樣的紅色。
血紅色。
『南歐逆!南歐逆妳醒醒⋯⋯』
『救護車很快就到了,妳一定要保持清醒!』
『南歐逆,看著我,看著我!!』
『南歐逆,拜託⋯⋯拜託不要離開我⋯⋯』
紅色的雨傘在視野裡緩緩滾動。
名井南眼底的紅,緩緩的滾到了路邊,隨即被一陣風吹走。
『啊⋯⋯飛走了⋯⋯』
可是我,還在原地。
與這一身,不詳的血紅一起,留在原地。
名井南的時間就此停格。
那個優雅美麗的名井南,那個平靜卻熾熱的名井南,那個還能愛的名井南⋯⋯
永遠的,留在了那個雨天。
名井南從此討厭紅色。
因為她的眼中,從此只剩下深淵般的血紅色。
但是啊,她那倔強的愛人啊⋯⋯
無論受到多少冷眼,無論碰過多少冰山,一日又一日,一夜又一夜,總是試圖將她從雨中救出來。
跟那一天一樣。
『南歐逆~跟妳說喔,我得到首爾大學的碩士獎學金了欸。』
『南歐逆妳看!這是妳的畫像,我決定拿它出去比賽!』
「南歐逆,妳看!妳的畫像得了第二名欸,可惜我還不夠好,下一次一定會贏的!」
『南歐逆⋯⋯我要在首爾開第一次個人畫展了呢,好緊張喔⋯⋯』
『南歐逆,美國的畫廊朝我邀稿了呢!』
『南歐逆⋯⋯』
『南歐逆~~』
『南歐逆!!』
聲聲呼喚如同波濤般,徒勞無功卻又不肯退避的撞擊著她的心牆。
縱然粉身碎骨,但她愛人的臉上卻掛滿笑容,也只有笑容。
那是何等的風景。
在最深沉的紅色雨夜之中,總是有那麼一抹金黃色的朝陽,在每一個墜落深淵的前一步,用著大大的微笑拉住她。
『南歐逆,我會一直等著妳的。』
一如往常吻了一下書桌上的空白相框,名井南推開了房門。
而這次在門口等著她的,是一道略顯邋遢的人影。
金色的波浪長髮隨便的披在腦後,一張精緻美麗的臉上塗抹著茫然。
無神的雙眼盯著面前的虛空,彷彿正在思考著,又似在放空。
唯一能確定的,便是她的心,並不在這裡。
而在遙遠的過去。
平井桃,是她的名。
同樣的,名井南也是單純透過對方的名牌認識她的。
但平井桃並非不說話,而是⋯⋯
「在哪裡呢?豆腐在哪裡啊~」
輕輕的、柔柔的,有如哼歌般的小聲呼喚從平井桃的口中流瀉出來。
內容卻是支離破碎,毫無邏輯可言。
這就是問題所在。
平井桃,魔怔了。
她成了一個只會徒勞的呼喊人名的軀殼。
一個,燃燒著執念餘灰的軀殼。
只是順從著本能,重複著日復一日的輪迴。
她究竟是為了什麼?
名井南也不知道。
但是,平井桃一定在尋找著某個人吧。
某個她很愛很愛,就連自身存在都幾乎要捨棄掉了,也要找到的人。
「走吧,桃子呀。」
輕輕牽起對方的手,就算此刻自己心中的破碎仍未修復,名井南仍是為對方感到心疼與難受。
會不會,哪一天的自己也會變成這樣呢?
隨即低頭自嘲一笑。
不可能的吧,畢竟自己,是那麼冷血的人啊。
行走的過程是無聊且枯燥的。
尤其同伴還是如今的平井桃,名井南感覺自己跟拉著一個娃娃沒有區別。
平井桃完全不回應外界的一切,只是徒勞無功的挖掘著自己的內心。
如同水中撈月一般,一步一步,可悲而執著的向深淵伸手。
就跟,她——名井南的愛人,一模一樣。
***
何其諷刺。
何其悲哀。
名井南看著眼前眼底蓄滿晶瑩的愛人,心如刀絞。
怎麼可能不動搖呢?
怎麼可能不躊躇呢?
面對如此悲哀的自己,可愛的小愛人仍是如此越挫越勇,只為了自己再綻笑容。
名井南自己,又怎麼能不努力呢?
黑夜的陰雲難散,紅色的雨傘難忘。
但名井南付出了她所有的努力。
胼手胝足的一步一步,用爬的,勉強自己從深淵中爬出來。
只是等到她爬出來之後,名井南卻發現了哪裡不太對。
太久了。
時間過的太久了。
在名井南深陷夢魘的時間裡,她的愛人卻已經一步一步的,在自己所鍾愛的領域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。
曾經兩人並著肩一起暢想的未來,已然在她的手中成為了現實。
但那個,不是名井南的現實。
對名井南來說,時間還停留在數年前的那場雨。
就算時間再次流動,卻也跟不上愛人這幾年飛一樣的步伐。
當自己還在努力拾回當初的狀態時,自己的愛人卻已經在與自己的偶像談笑風生了。
牆上一張張的獎狀,桌旁一張張的合照。
星光熠熠,卻點點刺痛著名井南高貴而脆弱的心。
天秤已經傾斜,名井南與自己的愛人,處在咫尺天涯的世界兩端。
名井南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。
驕傲的黑天鵝,怎麼可能容忍自己的無力呢?
於是她做出了決定。
**
「到了。」
拖著迷迷糊糊的平井桃,兩人來到了一如既往熟悉的黑鐵大門前。
但,好想哪裡不太一樣。
「圖案變了⋯⋯?」
皺起眉頭,名井南盯著畫著一個紅色人形的大門,心中的什麼東西突然被喚醒了。
彷彿一名溺水的人,臉部衝出水面的那一刻。
那是,衝破束縛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。
在那一個瞬間,名井南眼中的紅色人形,動了。
它彷彿有了生命一般,雙手按住大門將自己拔了出來。
隨即踏著神秘的舞步,唱著輕靈的歌謠,一步一步,走到名井南面前。
「妳是忘記了?還是害怕想起來?」
冥冥之中,彷彿有著這麼一個問句。
像是人形問的,像是記憶中的愛人問的,更像是名井南自己問的。
忘記了?
還是,害怕想起來?
名井南一愣。
暢快淋漓的一陣激靈鑽遍全身,鑽入腦中,直接了當的衝破記憶中所有的迷霧。
記憶中,緩緩浮現一棟建築。
名井南睜大了眼睛。
那個機場。
怎麼會忘了呢?
那個分離的機場,那個心碎的夜晚。
『我要走了。』
名井南微微低著頭,漠然的目光卻不敢看向快崩潰的愛人。
『為什麼⋯⋯?』
顫抖的聲音不只宣洩著不甘與悲哀,更是對自己過去一切的懷疑與動搖。
『南歐逆,為什麼?我做得不夠好嗎?我讓妳不開心了嗎?我⋯⋯!」
『夠了。』
究竟是何等冰冷的言語,才能讓眼前不離不棄多年的愛人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呢?
『我⋯⋯這不是妳的錯。』
『那為什麼要離開我?!』
悲痛的驚雷在耳邊炸開,名井南看著崩潰痛哭的愛人,只是輕輕一嘆。
『現在的我,沒有站在妳身邊的資格。』
『現在的我,沒有繼續愛著妳的權利。』
『現在的我,沒有跟妳一起,看著天空的能力。』
『所以我得去尋找我自己的力量。』
『我要變得更好、更強,才能重新回來找妳。』
『為了愛妳,我必須先離開妳。』
『對不起。』
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。
名井南只能強迫自己冷漠,被嚼碎的話語緩緩從齒間滲出。
支離破碎,一如自己的心。
而她的愛人呢,只是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,直直的盯著名井南眼底的破碎。
『我以為我把妳拉出了深淵,妳卻在過程中支離破碎。』
名井南臉上的面具直接碎裂。
兩行再也止不住的清淚緩緩流淌而下。
『對不起⋯⋯』
『不,是我對不起妳⋯⋯』
兩道人影漸漸相合,唇也相合,心也相合。
這是那個雨夜之後,兩人身心靈第一次的相合。
『妳會忘記我嗎?』
『我不會忘記妳的。』
名井南深深吸了一口氣,露出了笑容。
充滿情緒的笑容。
既是笑,又似哭,更多的卻是滿心的釋懷。
『我就算死,都不會忘記妳的。』
『等我。』
『孫彩瑛。』
名井南的意識回到了黑鐵大門前。
門上的笑臉已經消失,只留下幾句話。
【至死不忘者,遺失過去;禍從口出者,沈默終生;
笑口常開者,陰霾罩頂;彼此依賴者,渾渾噩噩。】
「啊⋯⋯」
輕輕的呢喃從背後傳來。
是個溫柔,但卻陌生的嗓音。
名井南轉過頭,只見朴志效、俞定延跟平井桃三人,正站在她後方。
三個人皆是睜大雙眼,一臉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。
名井南認識那個表情。
那是大夢初醒,回到現實的恍惚與違和感。
「志效?桃子?定延?」
怯生生的開口,名井南此刻連自己都難以說明自己的情緒。
「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⋯⋯」
被呼喚聲喚回現實,朴志效按著頭,緊皺的眉頭說明了此刻的難受。
「豆腐在等我!多賢~~」
平井桃打了個激靈,隨即驚呼出聲。
雖然還是傻里傻氣的,但卻很明顯不再是方才渾渾噩噩的模樣了。
「啊⋯⋯這是、是我的聲音嗎?」
俞定延摸著自己的臉頰,臉上滿是不可思議。
「啊~是的,恭喜四位。」
驀然,一道聲音響起。
門上的人形,說話了。
「啊~是的,驚訝嗎?害怕嗎?覺得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很奇怪嗎?」
紅色人形抬起手,雖然沒有表情,四人卻從其聲音中窺出一二無奈。
「啊~是的,這一切確實很奇怪。」
「你⋯⋯是誰?」
朴志效向前站了一步,隱隱將其他三人護在身後。
「啊~是的,熟悉的問題,每個走到這裡的人都要問上這麼一句。」
詠嘆一般發出嘆息,紅色人形在門上搖頭晃腦,彷彿一個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。
「啊~是的,人們總是熱衷於浪費時間,而不是專注在更重要的事上。」
「更重要的事⋯⋯」
名井南站在原地,腦袋裡頭思緒如同纏在一起的線團般混亂,卻隨著對方的嗓音而漸漸發現了其中的一道閃光。
「重點不是你是誰⋯⋯而是我們是誰,對嗎?」
「啊~是的,這流程是如此的熟悉~」
紅色人形狀似讚賞的拍了拍手,語氣卻是波瀾不驚。
「啊~是的,既然妳們想起了一切,我相信妳們自己,應該知道答案。」
「我⋯⋯我死了,我死了嗎?」
俞定延有些茫然地望著其他人,語氣顫抖,帶著不可置信與惶恐。
「我記得我跳下樓,然後⋯⋯」
「這麼說起來,我也是吧。」
平井桃四下張望,對於自己生死不明的狀態並不怎麼放在心上。
「多賢說要去買東西,結果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,我跑出去想要拿傘給她,然後我就被車撞死了的樣子。」
「欸?妳也是被車撞嗎?我也是欸!」
朴志效親暱地攬上平井桃的肩膀,莫名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。
「我⋯⋯」
名井南一愣,最後的回憶如同潮水般湧出,淹沒一切。
** *
那是個一模一樣的雨天。
如同那個時間停滯的日子。
異鄉的生活並不是這麼輕鬆。
不熟悉的環境、不熟悉的語言、不熟悉的人們。
名井南過得很辛苦。
但這是值得的。
在經過兩年時間的奮鬥之後,雖說不上什麼功成名就,但如今的名井南,已經得到了平等站在孫彩瑛身邊的資格。
她,已經可以抬頭挺胸,大聲地發出宣告了。
『孫彩瑛,是我名井南的女人!!』
『所以妳要回來了嗎?』
電話那頭的語調輕快雀躍,彷彿一隻小小的黃鸝鳥正在輕吟著伴侶歸來的喜悅。
『⋯⋯嗯。』
沈默了一下,名井南露出了溫暖的笑容,彷彿遠遊的黑天鵝低唱著終於回到家的放鬆。
『我要回去了。』
『回到妳身邊,彩彩。』
『Watch out!!』
『什⋯⋯!』
驀然平地一聲驚雷響,名井南回頭只見一道刺目的光。
『砰!』
何其不幸。
何其可恨。
一次的悲劇已經足以讓人墮入深淵。
老天爺,竟然來了兩次。
一樣的夜,一樣的雨。
可是,我的身邊⋯⋯沒有妳。
** *
「我又被車撞了?這次還真的死了?!」
名井南盯著紅色人形,心中五味雜陳。
上天的玩笑是如此充滿惡意,給了她美好的愛情,卻又將她踢入深淵;
當她好不容易從深淵中爬起,卻又狠狠打碎了她的自尊;
當她費盡千辛萬苦尋回尊嚴,卻又將一切如同泡影般全數破滅;
最後,當她失去一切之後,卻又給了她機會回到愛人身邊。
名井南想起這裡是哪裡了。
這裡,是靈薄獄。
這裡,是中陰界。
這裡,是地獄與人世之間,最後的灰色地帶。
往前死,向後生。
她們四個,便是在這不生不死之地,為了向後一步而輪迴著站哨任務許多年,與魔鬼簽訂契約之人。
如今,時辰已至,記憶已經找回。
是時候見分曉了。
「我們⋯⋯可以回去了嗎?」
名井南吞嚥了一口口水,忐忑全數寫在臉上。
「啊~是的,人們總是缺乏耐心,何不與我相處片刻,感受一下曾經經歷的一切呢?」
「⋯⋯不了。」
俞定延低聲說道,數年未曾開口的她,現在的聲音中仍帶著一股生鏽般的顆粒感。
「我想快點回到她身邊。」
「我也是!多賢還在等我呢!」
平井桃眼睛睜得大大的,眼神真摯而執著。
「我也想回去⋯⋯」
朴志效露出了一個微笑,美得讓名井南難以移開目光。
啊,就是這個笑。
終於見到了。
「不好意思,我們都想回去了。」
「我們所愛的人,還在等我們呢。」
「啊~是的,人們啊⋯⋯要好好把握啊。」
話語一轉,紅色人形輕笑一聲,隨即黑鐵大門緩緩打開。
「啊~是的,四位慢走,還請不要再回來了。」
門後,是一團溫暖而不熾熱,璀璨而不刺目的白光。
四人走到門前,忽然有些緊張。
她們死了多久?
人世的愛人,還記得她們嗎?
人世的愛人,還愛著她們嗎?
「走吧。」
名井南深深吸了口氣,握住了身旁俞定延跟朴志效的手。
「恩,走吧!」
「走!」
「Let’s go!!」
四人牽著手,並著肩,一同走入了光芒中。
然後,大門關上,一切再次陷入寂靜之中。
***
名井南睜開了眼睛。
這一次,沒有再陷入回憶了。
因為回憶中的人,正在自己的眼前。
「南、南歐逆⋯⋯」
孫彩瑛長大⋯⋯咦?
眼前的愛人仍是保持著自己生前青春靚麗的模樣,彷彿自己逝去的這些年只過了幾天一樣。
又或者,時間真的只過了幾天也說不定。
「南歐逆⋯⋯嗚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別哭啦~乖啊彩彩⋯⋯都幾歲的人了,還這麼愛哭鼻子。」
「嗚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懷裡抱著梨花帶雨的小奶獅,名井南轉頭看向窗外的雨。
一樣的夜,一樣的雨。
不一樣的是,這次我的身邊有妳。
「俞定延!妳到底在想什麼?!」
「娜、娜璉歐逆!」
「妳、妳幹嘛哭啦!要哭的是我才對,妳、妳,俞定延⋯⋯嗚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娜璉歐逆,我再也不會亂講話了,妳⋯⋯妳原諒我好嗎?」
「我才不要⋯⋯」
「娜璉歐逆~」
「嗚⋯⋯俞定延我警告妳,不准再跟我吵架,不准再罵我,不准再說我懶,不准再惹我生氣,不準⋯⋯不准再丟下我,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好,我答應妳。」
「多賢?」
「桃歐逆。」
「多賢吶嗚嗚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桃歐膩,不要哭了啦~妳這樣、我、我、我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多賢吶,我好想妳⋯⋯」
「桃歐逆,我也好想妳⋯⋯」
「多賢吶~」
「桃歐逆~」
「志效!嗚嗚嗚嗚嗚妳嚇死我了!妳知道妳昏了多久嗎?七天!七天欸!!我都以為妳要醒不過來了!!!朴志效妳怎麼可以這樣啦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好、好了啦紗夏,妳這樣我都哭不出來了⋯⋯」
「妳想哭?我才想哭吧嗚嗚嗚嗚嗚⋯⋯」
「紗夏⋯⋯對不起,我再也不會讓妳擔心了。」
「不管!」
「咦?」
「朴志效!妳要補償我的精神損失!」
「補償⋯⋯呀!別脫我衣服啊,呀!湊崎紗夏!!這裡是醫院啊,紗夏!」
一樣的夜,一樣的雨。
不一樣的是,這次我的身邊有妳。
還有這麼一群朋友。
名井南輕輕地笑了。
「彩彩啊。」
「南歐逆⋯⋯」
「我們結婚吧。」
「咦?!為什麼⋯⋯這麼突然?」
「沒什麼,只是啊⋯⋯」
名井南停住話語,眼神迷濛。
眼底有諸多情緒翻騰,最後凝聚成一團看破世事的光芒。
「只是,我不想再錯過妳了。」
「我不想再離開妳了。」
「我不想再放下妳了。」
「我,死都不想再忘記妳了。」
「所以彩瑛呀,我們結婚吧。」
「嗯!」
這一次,不會再離開妳了。
這一次,不會再忘記妳了。
我發誓。
***
心得短語:我很抱歉(倒地
明明點文主題是深夜站哨,卻沒什麼站哨,更沒有深夜,連米彩都只有活在回憶畫面裡,別說做什麼喜聞樂見的事了,彩瑛都一直到最後才出現
如果霞姐覺得有些不行的話,那我就再寫一篇,這篇就當一般更文了
另外,有關接下來的更新計畫,我會再另外開一篇公告文來講,還煩請各位多多留言啦
因為接下來的某些東西,會跟留言有非常大的關係的
如果有任何想說的,還請旅人們不吝留言跟我聊聊
那麼我們下趟旅程,再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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